《剔银灯·与欧阳公席上分题》原文翻译以及赏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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范仲淹的这首词写的是对历史的评价、对人生的看法,是为词之别调。然而,作者尚未完全摆脱词的世俗之见的影响,这就决定了本篇的风格必然是戏谑的。全词如下:

《剔银灯·与欧阳公席上分题》原文翻译以及赏析

  剔银灯·与欧阳公席上分题

  昨夜因看蜀志,笑曹操孙权刘备。用尽机关,徒劳心力,只得三分天地。屈指细寻思,争如共、刘伶一醉?

  人世都无百岁。少痴騃、老成尪悴。只有中间,些子少年,忍把浮名牵系?一品与千金,问白发、如何回避?

【译文】

昨夜读《三国志》不禁笑曹操孙权刘备,用尽权谋机巧,只落得三分天下,仔细一想,与其这样,还不如象刘伶,喝他个酩酊大醉。人活在世界上有多少人能活到百岁。少年时癫狂无知,老了又瘦弱焦悴。只有中间那,一段年轻,怎忍心用来追求功名利禄。就算是官位一品,富贵百万,试问谁能躲过老冉冉将至。

【赏析】

这首词副题是“与欧阳公席上分题”,是在酒席上同欧阳修的应和之作。此词大约写于这几年二人在朝共事同受打击之时。新政失败,共同的遭遇,共同的感情,使他们自然产生相似的感受。

宋仁宗景祐三年(1034),范仲淹耿介正直,上书《百官图》、《帝王好尚论》等四论批评朝政,为权相吕夷简所不容,第三次罢黜,被贬知饶州,深陷“景祐党争”。庆历三年(1043)年,范仲淹等人推行新政,仅一年余,再度失败,庆历五年(1045)春,先后贬知邠州,邓州、杭州和青州。

作者借点评历史人物,抒发对人生的看法,别具一格,不失为词之别调,流露出极度苦闷中的激愤之情。

上片从点评历史引发开来,“昨夜因看蜀志,笑曹操孙权刘备”,昨晚读蜀人陈寿的《三国志》,不禁笑话起曹操、孙权、刘备来。“用尽机关,徒劳心力,只得三分天地”,他们毕生用尽权谋机巧,征伐不断,不过是枉费心力,最终只落个天下鼎足三分的局面。“屈指细寻思,争如共、刘伶一醉?”刘伶(约221-300),魏晋时“竹林七贤”之一,放荡不羁,率真豪迈,嗜酒寿终。与其这般瞎折腾,还不如什么也别干,索性和刘伶一块儿喝他个醺醺大醉呢。

下片抒发个人情怀,“人世都无百岁”,化用了白居易《狂歌词》,人生一世,总没有活到一百岁的。“少痴騃、老成尪悴(wāng cuì)”,年幼时少不更事,老了又衰弱憔悴不堪。 “只有中间,些子少年,忍把浮名牵系?”人生中只有中间,一点点青年时代最可宝贵,怎忍心用来追求功名利禄呢?哪里禁得起几番蹉跎? “一品与千金,问白发、如何回避?”即便身居一品显赫高位、富可敌国,万贯家产,难辞白发老年将至的命运!

全词整篇纯用口语写成,笔调诙谐,似乎是宣扬消极无为的历史观、及时行乐的人生观和一派颓废情绪,实际上它是作者因推行“庆历新政”失败,徒劳无功而极度苦闷之心境的一个雪泥鸿爪式的记录。胸中淤积太多的块垒,心结难消,故借酒浇愁。酒酣耳热,几分醉意,愤激酸楚涌上心头,只得对志同道合的老友倾述,絮叨着满腹牢骚,颇有“满纸荒唐言,一把辛酸泪”的难言况味。

纵观全词,作者尚未完全摆脱词为唐五代以来的“小道”、“末技”的世俗之见的影响,这就决定了本篇的风格必然是戏谑的'。倒显示了他作为一个平常人的本色,使得他可亲可近。

当然,范仲淹身处逆境,失意惆怅乃至发牢骚,并不意味着他永远陷入消沉。庆历六年(1046),贬谪到邓州,摆脱了朝党纷争,暂时卸去了烦琐的朝政和边防重任的范仲淹,把关怀民生疾苦放在首位,赢得了邓州人民的衷心爱戴。同时,迎来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创作高潮,千古绝唱《岳阳楼记》及许多著名诗文都写于此时。这表明,范仲淹已经走出了苦闷、沮丧的阴影,已经做到了“不以物喜,不以己悲”。“先天下之忧而忧,后天下之乐而乐”始终是他毕生的追求。这才是立体的、全面的范仲淹。